爱是迷魂汤
“羹汤”,两个字看起来就让人温暖。尤其在雪落无声的冬夜。
“莫道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对一种食物的思念,也是对故土的眷恋。
“三日入厨下,洗手做羹汤”却是对一个人的牵挂。
早春二月,雪被早已融化,麦苗刚刚醒来,田间潮湿而松软。荠菜刚刚长出三四片叶子,采上一把,已足以尝出春意了。
荠菜去杂洗净,切成细末。豆腐,竹笋,水面筋,香菇切成丁。炒锅上火,加油烧七成热,豆腐丁,香菇丁,笋丁,面筋,荠菜末,生姜末略煸,加素鲜汤,烧沸后加入精盐和少许白糖调味,湿淀粉勾薄芡,淋上麻油。一碗荠菜豆腐羹白绿相映,嫩滑的豆腐温润如玉,比笋更鲜的是初生的荠菜。
一起漫步田间的日子远去,如今牵她的手,满眼人山人海。
春花秋月,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像一场梦,一次恋爱。
所有蔬菜的嫩尖,都被煮作汤来喝,一江春水又何尝不是?秋天煨煮的大多是果实,厚重的让人心里有一种收获的喜悦。
酷暑寒冬,远远的避开来,把散散的日子煮成一碗汤。
夏日用嫩荷叶和冬瓜煮汤,清鲜,素淡。
阴云沉沉,空气都凝固了。湿热的心情正需要一道苦瓜排骨汤。
很简单的一道汤菜。
排骨焯水,另用清水大火烧开,撇去浮沫,加葱段、姜片、绍酒,改用小火烧至排骨熟烂,再加入切片的苦瓜同煮10分钟,加盐调味即可出锅。
清淡中有微微的清苦,把排骨的浓香衬托的恰倒好处。心底忽地的一阵清凉,像午后的一阵急雨,把暑气冲刷的干干净净。再一口,唇齿间又掠过一缕轻风。
我会做的饭菜中,她最中意的就是汤。
莫非古典的女子,只喜欢喝汤?
记得《东京梦华录》中说:“所谓茶饭者,乃百味羹、头羹、新法鹌子羹、三脆羹、二色腰子、虾蕈、鸡蕈、浑炮等羹……”
是烹饪手法单一别无选择呢;还是口味统一有意为之?我猜不出答案。
云端太远,还是世俗红尘更真实一些。
莼菜又名水葵,颜色碧绿,只有太湖、萧山湖和西湖才生长,滑嫩鲜美。怪不得让张翰“见秋风起而思之”了。
鲜莼菜难得,好羡慕湖边的人们,用瓶装莼菜也罢。熟鸡脯肉、熟火腿切细丝备用;莼菜放在沸水中略氽断生,捞出沥干盛在汤碗中。高汤煮沸,加细盐,浇在莼菜碗内,再撒上鸡丝、火腿丝,淋上熟鸡油即成“鸡火莼菜汤”。 鸡丝洁白,火腿鲜红,莼菜鲜嫩碧绿,色泽明艳动人。清明的汤流露出莼菜特有的嫩滑。
“人莫不能饮食也,鲜能知味也。”若这道西湖莼菜汤都吃不出味道,那干脆就不要吃饭了。这种人应该放逐到山上,吃吃野果终其一生已是上天的恩赐了。
她是不会煮饭的,一如我对她的印象,不事人间烟火。但我知道她在学。
问她时,她羞涩地说,等决定嫁给我时,她就要开始为我煮第一次饭,烧第一碗汤。
等待是一个美妙而痛苦的过程。
也许只是一碗白水,我便可以尝到变幻无穷的味道。我可以做出上百种汤羹,我却猜不出她会做出什么滋味。
爱是人间的孟婆汤,是王家卫电影以外的醉生梦死。
爱是迷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