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骷髅疑案
1
天要亮了,我和詹友从外面回来,却还不能休息,要等着向队长汇报。詹友仍瞅着笔录在那里思考、推敲,试图拨开浓浓的迷雾以期寻觅到蛛丝马迹。我一时无事,就打开电脑,在网上浏览着,以便等人。
我进入到市局刑侦的网页里,想看看兄弟们最近在忙些什么。蓦地,“骷髅”二字出现了,且频繁出现,且是一系列的案件。有抢劫、有盗窃、有强奸,再加上我们正在侦办的绑架案,真是形形色色的了。而更多的是有人目睹过骷髅在高楼上、在树林中、在长江边、在小巷里飘荡,就象前几年报纸上经常报道过的不明飞行物那样神秘,又那样煞有介事。好家伙,我们忙得只几天没有前来光顾它,它就出了这么多的稀奇古怪新鲜事。我惊讶地叫起来:“小詹,快来看!”
詹友懒洋洋地走过来,咕哝着:“一惊一咋的,还不就是美媚、帅哥什么的,有什么好看!”
“你看看你的好帅哥吧!”我瞪他一眼,起身闪一边去了。
詹友的眼睛一粘上显示屏,那目光就直了。只见上面发布着好几条信息:
本月三日二十一点左右,东区一号大道发生一起抢劫出租汽车女司机钱包案,车辆撞到路边花坛,严重损坏。据该女司机称作案人乃一骷髅,但在出事现场帮助救护的群众称是一高个女人。
本月七日夜十一点左右,江边一女子遭人强奸,身心倍受摧残。据该女讲系一具白骨所为。
本月十日晚七点五十左右,南区有人目睹一骷髅人从一相连的住户的阳台爬入另一住户的阳台,经现场勘察,两家住户均有财物被盗。
……
“啊!真有其事?简直是不可思议!我只说我们的报案人大脑出了毛病,原来还真有骷髅作案呢!”
“是不是你的什么超人帅哥在跟人类做游戏?”我见詹友摇头晃脑,便不失时机地讽剌他。
“开什么玩笑!这些案件都是真的呀。有现场、还有目击者。”
“会不会是因受害人精神受到剌激说的妄语呢?极度的恐惧令他们把犯罪嫌疑人说成是骷髅的样子。”
“难道这么多人同时入魔走进了幻境?”
“可抢劫案中旁证说是一个女人。”
“如果只是个一般的女抢犯,值得‘的姐’吓成那样,把着方向盘朝花坛上撞吗?还有,我们接手的这个抢劫案可是两个人亲眼看见钱是被一具骷髅取走了的呢。”
“你不要忘了,被绑的小孩说哄他走、后又关起他来的是个女的;他家里人说后来打电话要钱的又是个男的。”
“这个,也许他们是个团伙,多人作案。”
“你真的认为有骷髅在作案吗?”
“那我们正办的这个案子和网上发布的这些信息怎么解释?或者说不需要解释,而是案子怎么办下去。嫌疑人也好、作案人也好,总是人,人海茫茫不好找,但他们毕竟是人,是人就总要留下踪迹。可白骨呢?我们总不能到老坟地、乱墓岗去拜访鬼们去吧;何况如今实行火化,死人连尸骨都不会留下。还有,这些案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案发时间都是在晚上至深夜。你不觉得蹊跷吗?”
“是鬼嘛,总是见不得阳光的,所以总是夜里出来。”我戏谑地说。
正说着,队长回来了,问:“情况怎么样?”
“队长,你快来看看,这网上的新闻。”詹友指着显示屏急于相告。
“先别忙着看网上,讲讲你们的进展吧。”
“哦,是这样……”詹友有些扫兴,但又不得不服从,这才真正转过身来,离开微机坐到队长面前,向领导汇报。
原来,前天下午一个五岁的小男孩被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以带去吃麦当劳骗走了,还真的吃了麦当劳。到了晚上,那女人抱着他在街上玩,摸他亲他,果然他的脸上脖子上有好多口红印,有的甚至擦成了长条形。然后她又把孩子带着坐了车大街小巷的转,转得孩子根本不知了东南西北,说有更好玩的游戏让他玩,这样就把他带到一个住处,很可能是那女人的居住地。这是孩子的叙述。小詹问他玩了些什么好玩的。小孩说玩了,我们玩雀雀了,还玩了屁屁,不好玩,好疼。我和詹友听了唬一大跳,马上意识到在绑架案发生的同时还发生了猥亵幼童案,也许更严重。我们问了细节,果然存在着鸡奸行为;检查孩子的胯间,只见肛门红肿、整个下身及大腿内侧糊满了干涸的精斑,经提取化验,果系精液。孩子家长嚎啕大哭。我们问那个女的到哪儿去了。孩子说女的不见了,出来了一个男的,也化妆。那男的把他屁股弄疼了,他哭起来,男的就说不哭不哭,我们喝果汁。这样就给他喝了不少饮料,孩子就睡着了。现在分析看来是那个男的怕孩子的哭声暴露了他,就给孩子下了安眠药,不然哪会睡一个昼夜?
然后一个男人在街上公用电话亭用卡打电话找其家长索要赎金二万元,不多,但要及时,不得报警,否则撕票,并指定了放钱的地点和时间。这是家长的叙述。昨晚——现在已是下半夜了,应该说是昨晚——被害人家长怕孩子生命有不测,只得按照电话中所说的时间、地点送去了二万元。那是在郊外一个很荒凉的地方。家长与孩子的舅舅放好钱后,走了好远好远,然后在远处回过头绕个大圈又回到了离放钱不远的一块巨石后面,两人一起观看到底谁作的这等恶事。因为象他们这样不怎么富裕的人家一般是引不起歹徒的注意的,所以怀疑是熟人所为。这一点判断后来证实是错误的,小孩被绑的最初起因完全与金钱无关。
四周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一种不祥之兆袭上他们的心头。绑匪不来怎么办?来了拿了钱又撕票怎么办?拿了钱不交人怎么办?以后还常来索要怎么办?正在这两郎舅心焦害怕之际,对面坡上的一蓬荆棘后面慢慢升上来个白影子,且向放钱的地方走来,一举一动是个典型的活人。可令人恐怖的是那人乃一具白骨,排排牙骨和森森肋骨历历在目。小舅子感到头发都竖起来了,忽的听到姐夫喉咙里发出了类似狗吠般的声音,急得他一下捂住了姐夫的嘴。这样,姐夫昏迷过去了;等他再抬起头来,那具白骨已不声不响地无影无踪了。
好长时间,姐夫还没苏醒过来,小舅子只得硬着头皮摸到搁钱的地方,一找,哪里还有钱?这才真是见了鬼!
姐夫终于醒过来了,小舅子把他搀扶到了大路边。好不容易找到交小孩的地方,哪里又见了儿子的人影?孩子父亲受了剌激,变得痴痴呆呆的了,小舅子只得拦了辆出租车把他直接送到了医院。
都深夜了,小孩的母亲还焦急万分地等在家里,既不见儿子回来,也没见丈夫和弟弟回来,惊恐越来越重,突然接到了从医院打来的电话。弟弟只说钱送出去了,没有接到孩子,姐夫身体不适在医院打点滴,却没告诉她遇鬼一事。她急得团团转,不知是该到医院去,还是该在家里继续等那个绑匪也许还会打来的可怕的电话。正在这时,敲门声响了,唬得她头皮发炸,挪到门边颤颤噤噤地问:“谁呀?”
“妈妈!快开门——”
儿子嘶哑的声音!女人疯也似地把门打开,一把将儿子搂入怀中,抬起头来却又愣住了——儿子身后立着两个警察。
见了警察,女子忍不住大放悲声,顾不得让人进来坐一坐、也顾不得相问儿子是怎么回来的,只管靠在门边泣不成声,倒是来人将她搀扶到了客厅里坐下。原来,一个女人将小男孩抱来放在了一个商场门前专为顾客设置的座位上,说是去给他买冰淇淋,谁知一去不复返。小男孩哼哼叽叽地哭起来,有好心人问他怎么了,他说要回家。问他家在哪儿,他迷迷糊糊的又说不清楚,路人只好拨打了“110”。巡警问他,他好象神志不太清醒,一会儿说这儿、一会儿说那儿,警察只好带着他四处打听,他渐渐清醒过来,这样他才回到了家。她妈妈听说后感激不尽,便将这两日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来人。巡警一听事情非同小可,这不仅仅是一个小孩走失迷路的问题,而是发生了刑事案件,便将此案转到刑警大队。当时我正在值班,也就我和詹友手头上暂时没有案子,于是我和他结成搭档出了现场。 #p#副标题#e#
接触了小男孩和他的母亲,知道了绑架案及对孩子的性侵犯,可再到医院接触了孩子的父亲和舅舅后,方知还出现了一具什么“白骨精”。这不是神话故事或科幻小说吗?然而两个目击者信誓旦旦,描绘得活神活现,且孩子的父亲仍浸沉在极度的恐惧之中,又不得不让人相信此事是真的存在。
队长听完汇报沉吟了一会儿,说:“又是他——神秘的白骨人!现在整个城市都已被他搅得惶恐不安了。白骨不可能作案,但案件事实又存在,且频频发生,不好解释、对群众又不好交待,压力大啊!”
“队长,网上的事你都知道了?”詹友急声慢语地问。
“闹得满城风雨呢,谁人不知?市局命令组成专班,并案侦察,把近期连续发生的几起与‘白骨’有关的案件串联起来,看看个中有什么线索。这样吧,你们俩明天到兄弟分局去拜访一下朋友们,借阅一下他们的调查材料,并把我们的情况向他们通报。如有可能、也有必要的话,你们也可以再去接触一下那几位受害人。”
“是!”我和小詹欣然领命。
2
我们找到开出租车的“的姐”时,她刚出院回家不久,伤还没有完全好呢。提起前些时遭遇到的恐怖事件,她还心有余悸,神色慌张。她说损失点钱是小事,可她受不了那种惊吓。
她说案发那几天连下了几场透雨,就是出事的那天晚上天上仍下着小雨,天色将黑时,有一个女人乘坐上了她的车。那女人身着枣红色金丝绒落地长裙,烫着大波浪的披肩长发,浓妆艳抹,眼圈儿涂得跟两个黑洞一样。那人坐上车一会儿说上这儿、一会儿又说上那儿,七拐八弯,一晃个把小时过去了也没个准地方,这时天全黑了,计费器上已打出了85元钱的价。那女人才抽出100元大票提出要下车。司机扒开系在自己腰间的皮包,把那百元钞票夹到了一扎钱里面,又放到包里,把盖按牢实了,然后在裤兜里掏出一把钱准备找零,那女人又突然说不下车了。女司机问她到底去哪儿,她还不耐烦地说“你怕我出不起钱啊?只管朝前开”,司机只好漫无目的地到处乱窜。车渐渐进入了一段人少车稀的街道,路灯也坏了不少,路面坑坑洼洼的积了不少水,只有靠汽车自己的车灯照亮,司机目不旁视地专心致致驾驶自己的车辆。这时那女人突然喊停车。司机不理解,说了一句:“再走几步吧,你看这里汪着不少水。”谁知乘车人却尖声怪叫起来,司机便奇怪地扭头看她。这一看不要紧,把个“的姐”吓了个魂飞九天、魄散海外。只见那摩登女郎的脸蛋儿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骷髅头,那呲咧突出的牙骨、那漆黑空洞的眼孔、那磷光闪闪的头盖骨,无不显示着与活体的不同。霎那间女司机的精神接近分裂,控制不住自己,方向盘失灵,踩刹车的右脚一下子死命地踏在了油门上,汽车就象脱缰的野马冲向了路边花坛,以司机昏迷、汽车报废告终。
被害人叙述的这一切已被原办案人员记录在了笔录上。原先,大家都认为该女司机会不会是妄想型的人,哪有什么都市骷髅坐的士?可如今,连续发了几起骷髅疑案,大家已不好再多发什么议论了。
可是,据旁证材料看,在现场目睹了事故发生经过的人们讲,从车里出来的是个红裙女郎。这与司机描述的乘车人的初始装束又相一致。
车辆与建筑物相碰撞发出的巨大声响引来了不少的围观者。大家看到从变了形的车门处出来了一个女人,她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好象是受了伤的样子,大声叫着:“快,快!大家行行好,帮忙给救助一下,司机受伤了。我去打电话。”那人说完就捂着自己的脑袋向前跑去。大家谁也没在意,以为她是到前面公用电话亭报警去了,谁知她一去不复返。
人们帮着把司机抬下车,又拦了一辆的士把她送到医院去。可警察老也没有出现,且那乘车女人也成了远飞的黄鹤,还是一过路人用他的手机拨打了“122”,交警才风驰电掣般的呼啸而来。
交警把这事当成了交通事故来办理。看完了现场、访问了目击者,才四处打听,在就近的医院里找到了“肇事司机”。谁知那的姐哆哆嗦嗦、语无伦次,口口声声说的是“鬼”。警察问不成材料,医生也认为她是出车祸受了脑震荡神志有些问题,就干脆让她静卧,改天再调查。
可这时两名送的姐到医院的见义勇为者找交警要钱,说是伤者住院要先交一部分费用,他们见事情紧急,就先给垫上了;还给垫付了来时乘坐的的士钱。现在时间不早了,他们要回家,看能不能请交警帮伤者把钱先给还了,等伤者以后好了再说。可是交警也没带那么多钱,见伤者清醒了些,就问她有没有钱,先把住院费给预付一部分。的姐明白了,指指自己的腰部,说那儿有钱,是准备去交保险的钱和当日的大额收入。警察在医生的帮助下查看她的腰部,却哪里有什么钱?除了一根被割断的皮腰带外,别无它物。很明显,在乱中,女司机的钱夹被人抢走了。
就这样,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变成了一起特殊的刑事案件,在交警处理事故的同时,改由刑警介入进行刑案侦破。
首先,被纳入调查视线的是现场救助人员,而嫌疑最大的是那两个送伤者到医院的男子。然而,刚进入调查,他们及所有的人又都被否定了。那两个到医院的人一直在忙,忙得跟大家一直在一起,连伤者的住院费和的士钱都是他们垫的,且为了讨还那笔垫支一直不肯离去。如果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或者是两个人共同所为的话——假设他们发现了女司机的钱包、假设他们刚好手中有割皮腰带的刀、假设他们把钱窃取后藏在身上或抛匿在某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甚至可以肯定钱包绝对不会遗弃在那辆到医院送伤者的出租车上,那么他俩是应该早就离开了这里,也没必要为伤者预付住院费——因为他们要去取他们作案所获得的那笔钱,因为他们要远离警察、免得引起注意,更不会去缠着警察要预付款了。
那么另一些围观者和其他帮忙的人呢?答案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也无法接触到女司机的腰包。
至此,那个神秘的女人、那个被受害者描述为鬼、后又借打电话逃之夭夭的乘车人成了重大嫌疑人。
3
我们去找强奸案的受害人,可她的家人说该女子精神受了剌激被亲戚接到别处旅游散心地去了,无奈,我们转向去找被盗案的受害人。
两户背靠背、共一道墙壁、共一座阳台的人家均有财物损失,但这两户人家当时家里并无人所以他们没有直面白骨人,也就免了魂飞魄散的惊骇。他们惊震之余又庆幸地说“折财免灾”。而真正目堵白骨人飞檐走壁的是对面一座楼上的一个老者,他当时以为是在拍电影。
那日天将晚,六十多岁的老先生见太阳下山了,便提了个喷水壶出来到自己的阳台上给花草浇水、施肥,劳作完毕,又自顾自地欣赏自己的杰作。然后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心满意足地打算返身回到房里去。可正在这时,他无意中的一瞥,却瞅见了对面一栋楼的七层阳台上的门里移挪出了一具骷髅,惊得倒吸一口气,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他定定神,就盯着那里,要看个究竟。只见那骷髅活神活现地,运动自如,甚至东张西望了一番,就靠近了阳台栏杆爬了上去。那骷髅骑着阳台栏杆,双手攀附着与另一家阳台相连的隔墙,慢慢地就将身子挪到了另一家的阳台。骷髅跳进阳台,没有停顿,便如入自家门地就进入到了那户人家的室内,关上阳台门,白影子消失了。
老者百思不得其解,左思右想,忽地一拍大腿叫一声:“明白了,一定是在拍电影或是电视什么的,那镜头多精彩呀!”直到天完全黑了,老头子还浸沉在自己一睹艺术创作的兴奋之中。
老伴在街道上参加文艺活动,回来得有些晚,约好了老两口儿到女儿家去吃晚饭。因此老伴儿担心老头儿等得心急,于是慌慌张张地往回赶。她进了门,见屋里黑灯瞎火的,忙开了灯,见老头子一个人在沙发上打坐,埋怨道:“你干什么呀?灯也不开,吓我一跳!” #p#副标题#e#
老头儿迫不及待地告诉她:“哎,我跟你讲啊,刚才我看到拍电影了。”
“拍电影?什么拍电影?在哪儿拍电影?”
“在对面的楼上,拍的聊斋、鬼怪。”
“得了吧,你!”老太太笑起来。
“真的。我看见一个骷髅子从一个阳台的屋里飘出来,又到另一个阳台上去了,最后到那户人家里去了。你说,哪有什么会走路的骷髅子?那不是拍电影是什么?”
“啊!”老太太一声尖叫,“赶快报案!”
“报案?报什么案?”老头子不知所以。
老伴儿不理他,拿起电话就拨打了“110”,如此这般地对着电话将老头子的描述讲了一遍,才放下电话。然后对他说:“你知道吗?今天我们在街道里排节目,大家都在讲一个女的被一个白骨人强奸的事,你说这可能吗?可人家讲得活神活现,我也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该信了。你说刚才看到了骷髅子,那不是白骨是什么?我们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先报一下才是对的。”
老头子一听急了:“哎,你这么一讲我还真怕了呢。要是我看花了眼怎么办?”
“哪这么巧?一个姑娘被人强奸看花了眼,你一个与她无关的人怎么也会看花了眼?再说你还不知道发生过这样一个案件,你说是不是?再个说我们看见什么就报什么,又没瞎编说假话。”
老两口儿正讲着话呢,有人敲门,打开一看,就是出勤的巡警。警察不知事情到底出在哪一处具体地点,就顺着电话先找到老者的家里来了。老者赶紧把他们引到自家阳台上朝着对面的一栋楼房指指点点,只见白影子进入的那套房里已有了灯光。警察看准了方位和楼栋、楼层,又呼叫指挥中心,大致汇报了一下案情,要求派刑警增援,然后连奔带跑下楼而去。
两警种调查的结果是并没发现什么白骨人,而只是两家有所财物被窃。
为了堵住所谓的白骨人,民警们首先去了后一户人家。这是一套只住着一个单身汉的两居室。当时该室的主人已回家,正独自一人歪在一张旧沙发里喝着美酒、吃着饭菜呢。当警察进入到他家里,他惊慌地起身迎接来人。当询问他天黑前后在哪里、在干什么时,他说他出去了、购晚餐去了;问他看见过什么人、比方说什么特殊的人、或者说特殊的物体没有,他露出了木呆呆的表情,茫然不知所以的样子;问他家里有没有什么变化、或者说有什么丢失没有,他说没有。警察说你仔细检查一下吧,这对我们、也对你很重要。他才很不情愿地在警察的陪同下在自己的里屋外屋看了看,就说放在床头的手表不见了、衣架上裤兜里的五百元钱不见了、再就是几块光碟不在了,说完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刑警检查门窗完好无损,提取的指纹、痕迹什么的都不很理想,只得做下了询问笔录,说声打扰了、改日还会烦麻你,便告辞而去。
巡警见刑警已进入了完全工作状态,就作出了全面的案件移交,先自撒走了。
刑警们来到另一户人家,也就是白骨人最先出现的那户人家,那家人竟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吃饭。他们见了警察的不邀自到,十分惊奇,不知犯了什么事。警察也象询问前一个人一样先问他们天黑前后在干什么,他们说一家三口游泳去了,现在刚回来,在微波炉里端出了饭菜正吃着呢;问他们家里有什么异样没有、看见了什么没有,他们全家均四处望望,又都摇了摇头;警察又原话原说你们仔细检查一下吧,这对我们、也对你们很重要,他们才里里外外地查看起来。这一看不要紧,可把主人气了个半死,真个是损失惨重。两部手机、全套金银首饰、准备炒股的两万元现金,最可怕的是一笔十万元的公家工程款,还有些其它的零零杂杂的值钱货,这不要了他们的命?两口子一见是这样,竟然哭起来。看来他们真的一无所知,太掉以轻心了。经过仔细勘察,发现有就手取走的,比方说因为主人要游泳,将不便带在身边的手机和首饰放在了家里,也就随便丢在了桌上;有使用工具取走的,比方说现款和其它值钱物都是锁着的,可锁已被撬开,破坏痕迹显然。
再经查看室外的阳台,也有着很明显的攀爬痕迹。由此可见所谓的白骨人对这一带的情况比较了解,能瞅准人们外出的空档作案,这是又一个特征,也是个线索。
但是作案人的出入口在哪里?两家阳台均未上闩上锁,可以自由出入。那么从室外又是如何进入到这两家的呢?也就是说真正的入口在哪里!两家与公用楼梯相接的正门完好无损,这样说来就只有两种可能了:要么窃贼备有进入他人住宅的钥匙;要么真是魑魅魍魉,具有一种魔力,能对门锁吹一口鬼气,那锁便会不打自开。可是,装钱物的锁被撬开又怎么解释?
损失惨重的主人伤痛之余对警察的神兵天降又感到不可思议,警察在案情还没有明了之前,不愿让他们因人人恐怖的“骷髅”二字更进一步地受到精神伤害,就只告诉他们近期白闯案即入室盗窃案频发,故在此地搞治安整顿。
我和詹友在阅读了兄弟队的卷宗和再次询问了该案的目击者与受害人以后,对该案有了个条理性的认识。所仍不解的是:确实存在的“白骨人”在两户人家出门之后,他或许是个她从哪里来,怎么来的;两户人家回家之前他或许是她又去了哪里,怎么去的。
4
现在,我们该接触强奸案的当事人了。然而那个被害人仍在外地没有返回,而就在这时,竟然又发生了一起骷髅强奸案,真是让人不好想!在那个区分局的刑警出现场的时候,我们作为联合专案组的成员便顺理成章地前往了。
案子发生在一个有钱人的别墅里。当然,发案时间也是在夜晚,也就是说,是离现在前个把小时的样子吧。
晚上,该当事人夫妻两人共同出席了一个酒会,到了很晚很晚了,因男主人还有别的事,女主人就先走一步回了家。这是一对当今社会普遍存在的有钱人的夫妻模式——老夫少妻。少妻由自家司机送她回家。到了屋前,司机下车为其打开门,待她进去了,又到车上卸下购回的物品、搬进屋里,才带上门开了回去接男主人。
少妇卸了妆,又去泡了个热水澡,然后回房里去睡觉。走到房门口,刚伸手到门边去按灯开关,却蓦然间看见他们的大床上赫然挺着一具白森森的人体骨架。她大叫一声,返转身拼死命地喊着老公的名字往外跑,却被床上一跃而起的白骨抢过来一把抱住了。可怜她一把都掐得出水来的美人儿,哪儿受到过这种惊吓,一丝香魂悠悠然便离了玉体。
一个小时后,男主人回到家里来。在汽车转向的时候,司机倏然看见一条白影晃了一下,他急打方向盘,灯光便直直地射向了一个骷髅。这时男主人也发现了怪物,两人赶紧下车追赶,可哪儿还有什么踪影?男人猛地想起家里的娇妻,忙与司机放弃了追赶和寻找,奔进屋内。到卧室一看,只见狼藉一片、娇妻一丝不挂横卧床上、下身汪着血迹、上身布满乌青、三魂去了两魄,只差在天国招手了。
男人抱妻大哭,司机转身拿起电话报案。
我接到任务的时候少妇已到医院里去了,由她的丈夫陪着,而司机在现场向侦察员讲述他送两位主人回来的前后经过及看见的情况。
少妇仍然半昏迷着。她不但精神受到了大的剌激,而且身体遭到了严重的蹂躏,可见强奸犯是个性虐待狂。提取该少妇下身的精液化验,竟然与前一次的强奸案及我们接手的那起绑架案中小男孩下身的精液、精斑的DNA相一致。
接着,前次江边强奸案的受害人从外地回来了,听到消息,我和詹友赶紧前往去见她。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离婚不久,独居。因为上次的剌激,现在仍脸色苍白,面露病态。案发的当晚因与一个朋友(一个她称为朋友的男人)吵过架后一人坐在江边生闷气。午夜时分,江边已游人稀少,她正准备起身回家,忽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她回头一看,却看见了一具骷髅,正呲着无肉的牙向她狞笑、那深不可测的两个黑洞似的眼窟窿在吸吮着她的骨髓,她一声惊叫,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p#副标题#e#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她光着身子睡在冰凉的江边护岸上、被人剥去的衣裳不翼而飞;身上伤痕累累,疼痛难忍;身边散乱着一堆长发,她猛地一摸脑袋,却原来满头的长发不知何时被谁人铰得长一截、短一块,成了鬼头。她不知自己为何是这般模样,绞尽脑汁地思索着,猛地回忆起那拍她肩的爪子和那一颗狰狞的头骨,吓得她爬起来朝着灯明处就是一阵狂奔。
当时街道上十分静谧,只有三两个清洁工在打扫街道。正一门心思工作的工人们突然看到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在街上奔跑,情知不妙,就合围包抄着将她捉住了。她还挣扎着乱咬乱踢,工人们赶紧撕了块街上的商品广告横幅标语布把她缠了起来,既给她遮了羞、又将她捆住了,后打电话把她交给了巡警。
她的口述极其混乱,警察从她的回答中细细清理出来的就是上面讲述的过程。这次我们询问她,她能给我们的新的回答也仅限于出事前她干了些什么事、她在江边独坐的过程、案发后她所接触的人和事,其它线索一无所有,更不要说重要线索了。
5
我和詹友吵架了。其实,应该说是争论问题争得有些厉害罢了,但我确实生了气,就也到江边来呼吸点新鲜空气以便调整自己。
不断发生的白骨系列刑案已在市里闹得满城风雨,人们谈骷髅色变,不定哪天这可怕的灾难将会降落到自家或自己身上。群众的恐慌和社会的压力,案件本身性质的恶劣和迷信引起的更大、更多的谣传使得整个城市处于一种“白色恐怖”之中。如果不是有所谓的骷髅作案,这频频发生的案件也只是一种常见的刑案而已;而现在,它不仅惊动了省府,甚至案情传到北京,成了部、厅督办案件。就这样,我们不说日常工作时、不说大脑清醒时,就是睡着了,也是一个个在梦境中与白骨人捉迷藏、格斗和拼搏着。
今天晚上,市局召开“白骨专案”案情分析研讨会,市局领导和案发地的分局领导、所有的刑侦高手、技侦专家及该案的专班人员全体到会,会议开得庄重而又热烈。从案发时间的排列表,案发地点的相关图,犯罪嫌疑人的作案手段、性格特征分析,受害人与目击者讲述的点点滴滴到案件类型的复杂错综,大家纷纷发言,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不过,因为参与调查了这么长时间,我多少也有一些我自己的观点和看法、或者说是疑点、不明白之处吧。我也想发言。但同时我又太自知之明,晓得是不能在这种场合夸夸其谈的,我怕人家说我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斧头。不明白之处呢,讲出来又怕惹人嘲笑——瞧,这都不懂,还敢搞刑侦!
散会了,我和詹友回到办公室已很晚了,我仍浸沉在会议的氛围中,忍不住跟詹友讨论起来,但我用的是玩笑的语气:“喂,你说,那个该千刀万剐的东西到底是人还是鬼?”
“讲案件事实呢是人,讲他的可恶和外形呢是鬼。”詹友俨然一位学究。
“这就怪了。《西游记》里的白骨精出洞时还要变化个大姑娘、老爷爷、老婆婆什么的,穿的活人衣、讲的人间话;《聊斋志异?画皮》里的妖怪还要披上可以取下来描画的人皮,伪装成美女。可我们这新世纪大都市里的厉鬼怎么光着身子就出来了?”
“你是真信鬼还是假信鬼呀?”詹友现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不屑。
但是,他那微妙的表情还是被我等着他回答的目光捕捉到了,便赶紧申明:“我可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
“那你还‘白骨精’什么的老讲啊讲的。”
“你不是当初还差点相信有骷髅作案了吗?”
“你诽谤!”
“你才诽谤呢!”
“好好好,我诽谤、你诬陷,两平了。”
“哎,我跟你讲啊——”我见小詹耍花招,也很大度地就原谅了他,“鬼怪幽灵作案是不可能的,现代科学证实了的事。那么会不会是外星人?也许有一种外星人的形体就是这个样子的,他或者说是他们光顾了我们的城市,对我们的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
“你不要在这里进行科幻文学作品的创作了好不好?”
“那么我再提出个新的设想、大胆的设想——”我急于要找个交谈的对象,所以暂时顾不得计较他的不友好的态度,“这多起骷髅疑案会不会是多个不相干的人所为?”
“你认为会是这样吗?”詹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从这里,我看出了我的设想也许是真的有点儿悬乎了,但对自己这个玩笑性的设想真是觉得很有些开心。不过我马上就进入了严肃的讨论,“就算是一个人,我也怎么都感觉到那个白骨人是个男的,因为发生了几起强奸案。并且不是广义的强奸,而是纯粹的男性对女性的性侵犯。”
“可是有多人目睹过现场有一个高个子女人出现呢。”
“既然是不同寻常之怪,那会不会是人非人、鬼非鬼、男非男、女非女?不然怎么解释?”我一想到这一点,又忍不住打起了哈哈。
“你鬼打架!”
“你才鬼打架呢!”
“好,我鬼打架。我和谁打?和你打。还是个鬼打架。”詹友见我虎起脸反唇相讥,忙又笑,“我们不打架了,继续我们的案情分析吧。”
于是我的兴致又来了:“其实,经过今晚大伙儿的讨论,我有个小小的想法,也不知对不对,说出来你给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我推理出那多处、多次出现过的‘白骨’不仅仅是同一个人,而且对同性、异性均进行性侵犯的都是同一个人,甚至可以大胆地推理出那个可疑的女人也跟这个男人、白骨是同一个人。小男孩不是讲过那个女人说有好玩的游戏玩吗?不是说过是个也化妆的男人跟他玩的那个吗?”我不好意思说出小孩说的那个词,就找了个词代替,“那个奇特、神秘而又十恶不赦的人是个有着单独居室的人,有一定的作案条件的人。所以他把小男孩拘禁了一天一夜而没有被人发现。”
“吔嗬,跟了两天专案组,我都要拿刀片儿刮刮眼睛了哎。”
“你少挖苦人!”我正要得意呢,一下瞅见了他似笑非笑的样子,便在他还没来得及刮眼睛的时候,我就先瞪起了眼睛。
“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小心眼儿啊?我能挖苦你吗?我是钦佩你呢?”
“你钦佩我?你真的钦佩我?”
“真的钦佩你。向国徽发誓,向警徽保证!”
“那我继续说啦?”
“继续说吧,我洗耳恭听。”
“在那个窃案中,我怎么都感觉到那两户被盗人家有一些区别。比方说那个单身汉怎么就没有象那个三口之家的主人那样对警察的突然造访感到奇怪呢?他怎么就不问问我没报案你们怎么就知道我家被盗了呢?”
詹友说:“你没看见那人有些傻乎乎的吗?”
我摇摇头:“我看他不怎么傻。”
“就算他不傻,但我看你傻。你思考了这么多问题,怎么不在会上说出来?”
“我怕说出来大伙儿笑话我。”
“你!”他顿了一下,“你虚荣!”
“我虚荣?”我吃了一惊,“你这样评价我?好,我虚荣,我不实在。我不配和你做搭档,我带牵了你,离你远点儿好了吧?”
他见我真的生了气,又着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着急,用词不当,请你原谅!”
“原谅?这么简单?你不是头儿胜似头儿,我是把你当个倾吐的人才向你探讨这些观点和看法,哪知花狗儿坐轿——不识抬举!”
詹友不计较我的恶毒语言,很绅士地说:“走吧,这么晚了也饿了。今夜我请你吃麦当劳。”
“什么麦当劳!我一辈子只知道杨白劳!”我恶狠狠地顶了他一句,立起拿了我的坤包扭头就走。
詹友在后面叫我,我在心里跟他说:“我才不稀罕理你呢!”
6
我骑着我的轻便摩托在街上溜了一圈,那个舒服啊!习习夜风迎面扑来,又扭到身后,清洗着我满身的疲劳,让人不愿立刻就蜗居到自己的那个小屋里去。想想既然出来了,何不就到江边去坐坐,彻底过一把逍遥自在的瘾。 #p#副标题#e#
卞奎听到这个新闻,一下子受到了启发,原来这就是一件利器!其实,他的前妻以前就上演过类似的闹剧,吓得一个孕妇早产了一个婴儿。那是前些年的事了,做面膜才刚刚兴起,还处在医疗保健阶段,他的女人就不顾肚皮都难得填饱,勇往直前赶了第一趟时髦。那时做的还是硬膜,干后硬得象石膏,但从湿到干得在床上躺个把小时。有次女人尿急,实在憋不住了,就起身去上厕所,正巧一个孕妇到医院来做孕期妊娠检查,进厕所突地见了这么个怪脸子人,受了惊吓,回到产检室就破了羊水。
于是卞奎冥思苦想、绞尽脑汁为自己设计了一套行头。
说来大家也许不信,卞奎的白骨化十分简单,只不过是套黑色的高弹力紧身服。下身是裤连袜、上身是长袖衫,就象体操运动员穿的那样。手上是手套、头上是头套,只是手套在袖口处缝了几针,头套在颈后与衣领相连。用时一套上就是一个没有五官的囫囵人形,不需时一捋下来就又还原成了真面目。可就是这样,他仍不满意——这跟个黑衣人或蒙面汉有什么两样?他要达到最佳状态!一天,他在农资市场看到一个剧毒物品的警示标志:两根大腿骨交叉压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骷髅头,就使他产生了联想。怎样才能把自己也变成这么一副样子,甚至是全身性的白骨而又不失去生命呢?最后,他还是想到了他的那套黑色紧身衣。赶紧跑到书店购回一幅人体骨骼挂图,又去买回一具时装模特,将黑衣套在模特身上用白油漆进行临摹。后又嫌人体模特的大腿太细离真人悬殊太大,又不厌其烦地去买了一只女士长筒袜的腿部模形,将裤子套在上面完成了大、小腿的骨干构成。事后,他在暗中一试,效果极佳,真是心花怒放。原来这是利用的黑白反差在夜间的视觉误差,黑色衣与周围的夜色溶合为一体,仅仅突出了白色,让人突兀地一见,映入大脑的就只剩下了白骨而无其它。这样,卞奎开始了他的出猎。
本来,他最先的犯罪动机只是想报复一下前妻的,可他为了万无一失,在下手之前又作了另一番尝试,那就是他对出租车女司机所犯下的罪行。初次成功,令他兴奋不已,从那女子惊恐万状、魂飞天外的样子他看到了自身的厉害,这身行头所具有的神力,也意外的获取了一个钱夹,发了一笔小财。那个钱包的得到对他来说确实是个意外,他当时只是想把女司机引到一个暗处吓她一吓,后来见行人车辆太多不好“露脸”,又怕事后不易脱身,且见计费器上的钱数已经不少了,只得拿出车钱准备下车算了,哪知的姐毫无戒备之心地拿出钱夹把票子别到腰间,这就让卞奎动了据为己有之心。这样又继续前行,到了灯暗、人稀、车少、路差的地段,他便趁司机专心致致地开车之机,捋掉假发、迅速蒙上头套,露出了他的“真相”。出车祸时,他死死抓住车内的固定物而只受了点轻伤,然后在路人围过来时又重新“变脸”,使个金蝉脱壳计逃之夭夭了。
初试牛刀便大获全胜,令卞奎加快了惩罚他所恨的人的速度。那天晚上装扮成女人的他终于跟踪到了前妻与那个所谓情夫的踪迹,在一个酒巴里他听到了那两个人的对话。原来前妻在催那个男人快快离婚,可那个男的好象后悔了,不想离婚,找了好多理由安慰她,但是傻子都听得出来那是在骗她、在搪塞她。后来他们争吵起来,女人一气之下立起就走了。卞奎大喜过望,忙起身跟了出去。因他是“女人”,所以谁也没有在意他,谁也没有警觉他,他一直跟到江边、一直跟到深夜。他在证实四周的确没人了的时候,又按照那套程序抹去假发、褪去长裙、蹬掉鞋子,从颈后拉过头套、从腕部捋下手套,就又变成了一具完整的骷髅,比出租车司机仅仅看见的那个头骨更甚。他提着一把剪刀蹑手蹑脚的走近了以前的妻子,只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肩,她也只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失去了知觉。原来人吓人、吓死人,如此简单。
他仇恨万端地对毫无反抗能力的她就是一顿暴打,然后拿起剪刀把她的头发一通乱剪,剃得象个瘌痢头。如此这般仍不解恨,要奸了她。可他不方便扒下自己身上的白骨皮,也不敢扒身上的皮。那皮一扒,就只有他怕别人而不是别人怕他了。情急之下抄起剪刀就在自己的裆处挖了条口子,这样他把死人般的女人给强奸了。并且边干事边咒骂,一种报仇雪恨的快感,还有对她被那个情夫耍弄的幸灾乐祸。临走,他还不忘带走了女人的衣裙,他要让她赤身露体无法回家、无法面对世人。
报复完了女人,按他自己最初的想法已达到了目的,应该洗手不干了吧,可是没有那样,他已尝到了甜头。这样,他把爪子伸向了邻居。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摸出了邻墙的人家每日从幼儿园接出孩子后就一家人去游泳的规律,于是在一个他认为合适的时候他又套上了他的那身皮,从自家房里出来,就去了别人家。时间充裕得很,他从容不迫地扫荡了一番,战果辉煌。然后带上他的战利品,一个跨越就又回到了自己家。
大家现在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吧?对了,他就是卞奎,卞奎就是他。
可这只“狡兔”为什么要吃窝边草呢?原来,他按照人们的常规心理不会怀疑到他这样的人身上。窃贼是“鬼”,而他是人,这就是他为什么去偷东西也要穿上鬼衣的原因了;窃贼盗物,而他也有财物损失,同是受害者,那么邻人和警察怎么会怀疑到他呢?事实证明,大家最初的思维方式也确实走入了这个误区。
他回到自己屋里,迫不及待的清理、欣赏了一遍自己的“劳动所得”,喜不自禁,最后不得不忍地把它们收藏了起来。他重新换上了平时的衣服,端出饭菜自斟自饮起来。这时来了警察,他惊慌得不得了,以为事情已经暴露了。但紧接着他又觉出警察对事情知之甚少,因此他就装个假痴假呆,警察要他看看少了些什么或家里有什么变化,他就胡编少了钱和表什么的装出个受害人的样子给糊弄过去了。
现在他仇报了、钱有了,该没事了吧,又哪知罪恶的心理已让他变成了真正的恶魔。他野兽的眼睛又盯上了一个五岁的小男孩,甚至对孩子干了野兽也不会干出的事情。这样,就发生了我们所接手的那起骇人听闻的案件,那两万元的勒索只不过是主案后面连带出现的案子罢了。
一波未平、一浪又起,紧接着是发生在富户别墅的强奸案。那么他是怎样潜入别墅的呢?说来大家也许不相信,他几乎是与女主人同时进到里面的。原来他早游荡在了别墅外边,可惜苦于无法进入,正在这时一辆车开过来了。司机下车开门送女人进去后,又从车上往下卸东西,卞奎便趁这空档溜了进去,如入无人之地。司机离去,女人去盥洗,他扒下了他的女性外套,直接躺到床上去守株待兔。于是一只可怜的玉兔撞在了他的枪口上。早已蜕变得全无人性了的卞奎百般蹂躏半丝气息尚存的女人,直到外面传来汽车驶近的声音,他才慌慌张张地搂了他的假发长裙鼠窜而去。
然而,自卞奎归案以后,在审讯过程中,他又自动地交待了另几起未报案的案子,都比较小,就不在此一一叙述了,但其中有一起“嫖娼案”较有特色,便略带一下。当然,是别人要“嫖”他。
一天夜晚,卞奎在外漫无目的地游荡,这时一个男子见了东张西望、骚首弄姿的卞奎,以为是个拉客的暗娼,就走过去搭腔。卞奎与那人周旋着,猛地发现那人是他以前在厂子里的一个有过磨擦的“仇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于是他假戏真做,谈好了价钱,就跟着那人去了那人家。他要卖淫是假,想去那家洗点钱是真,可是那人太穷,除了有点“嫖”的钱,别无长物。所以当卞奎露出他的鬼像以后,除了吓坏了那人让他报了一点仇以外,什么也没得到。那人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我们根据口供寻到那家去调查,发现那人已半身不遂。
8
骷髅系列疑案宣告破罄,全城百姓奔走相告。
在法庭上,当出示作为罪证的鬼皮时,举座哗然。 #p#副标题#e#
骷髅卞奎最后迎来的是江边一声清脆的枪响,那汩汩流出的发黑的血液告慰了那些被他摧残过了的人们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