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位
天,从下午就开始阴了,像孩子要哭时憋到了极点的脸。尽管是三月,但对于住在山里的人来说,无疑还有点凛冽的冷。
天,越来越黑了,就像蒙上一块黑布,把星星月亮的全盖了起来,只听的到哗哗的树叶作响和呼呼的风声。
这样的夜,山的深处却亮着一盏灯。不,确切的说,无论怎样的夜,都有一盏灯。这是一个偏僻的哨所,灯的主人是他和一个新兵,他在这干了五年,他明白新兵刚分到这儿的心情。所以,今夜他站岗。
新兵过意不去,出去看了几次,他的军姿却一直站的那么标准。其实,新兵心里觉得他挺迂,这样的夜,站给谁看。他家就在山外边,嫂子来过两次,他说来的太勤;让他回家看看,他说太忙。忙什么?新兵不明白,不就修修东西站站岗。
风大了,一道闪电划过,新兵走过去
“班长,要下雨了,还是……”新兵还想说什么,却咽了回去,因为新兵又看到了他的那种眼神。说实在的,新兵不大理解,但在新兵眼中,那是比山上石头还硬的固执。他虽然个不高,但站岗时表情足够威严,一双眸子有如寒夜中的星星,总是定定地看着前方。
以前新兵很想知道,站那儿到底能看到什么,所以到新兵站岗时新兵也看,可除了山还是山。新兵就想,如果没有前面的山该多好,出去不用翻山,进来也不用翻山,女朋友的信也不用一个月才能收到。新兵偷笑,说不定班长也是怎么想,毕竟山外还有他的家。
新兵没见过他回家,只见过嫂子带着孩子来看过他,新兵自从来到这儿,就有很多不明白,
新兵问:“你怎么不回家?”
“……我那小家,没什么事儿。”他总这么说。
新兵问:“你不想家吗?”
他不回答,却总是笑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
风更大了,刮的窗子外的塑料纸哗哗的响,新兵翻来覆去睡不着,可能这样的雨夜,令他心烦吧,又一道闪电划过,接着伴有一声闷闷的雷,隐约中新兵听到一阵电话铃,他猛地爬起,有点紧张,这样的夜,这么晚了,会是谁?
已经有星星点点的雨下起来了,新兵不顾衣服的单薄冲出屋,飞似地奔向哨位,顾不得脚下的黑,“班长……”风吹断了新兵的叫喊,“你家里……”又一声响雷,瞬间是倾盆如注的大雨。黑夜中,隐约听见新兵还在不停地说着……
他,依然坚定地站在哨位,与群山中的绿松融为一体,毫不动摇,任冰冷的雨打着帽檐,打在身上,落在心里……
太阳总有升起的时候,雨水只能把群山的树冲的分外油亮。山中有一个小小的哨所,一个新兵,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姿势,站成一棵松。